“一對兄弟，兩個家族，一脈道泉，半部莊子?！笔窃撔≌f要講的核心內(nèi)容。小說開篇就以蜀山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道泉村，既沒有河流，又沒有小溪，唯有兩座大山之間的夾縫處有一口泉眼，分成兩股，一股灌溉左邊的木槿坡，一股灌溉右邊的榿木坡。而這兩坡就是道泉村最肥沃的梯田，其余的土地就只能靠天吃飯了。于是就引出志、廉兩家，為了爭奪這兩片肥沃的土地，爭奪這口泉眼的幾代人之間的恩怨情仇的故事。那么，這口泉眼，這兩片肥沃之地，與《莊子》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莊子是道家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中國文人都喜愛莊子，把他的著作奉為道家經(jīng)典。這就是作者提出的“一場關(guān)于偷與盜的人性討論，一幅重塑鄉(xiāng)村新貌的時代畫卷”。這句話就是該小說要表達的主題思想。
小說主要通過志、廉兩家，男人與男人，男人與女人，兄弟與兄弟，女人與女人之間紛繁復雜的恩恩怨怨，以及村子里發(fā)生的一些離奇古怪之事，探討如何以《莊子》的思想，重塑鄉(xiāng)村新貌，振新鄉(xiāng)村的問題。道泉村的狀況是千千萬萬鄉(xiāng)村的一個縮影而已，文章以點帶面，表達了作者身在城市，心系家鄉(xiāng)發(fā)展的赤子情懷。
我喜歡讀書，特別是對一些知名作家的作品，我都要買或是從圖書館借來認真拜讀，通過閱讀，從中吸取營養(yǎng)，不斷充實自己。同時，學習他們是如何謀篇布局、遣詞造句，不斷提高自己的寫作水平。但對一個作家的作品，我能讀上三部以上的，張生全老師是第一個。一是張老師是研究歷史的作家，而我對歷史也感興趣；二是他也是從山村里走出來的，和我一樣，對生養(yǎng)自己的家鄉(xiāng)有著深厚的情愫。三是這次湊巧，他的新作《道泉記》分享會，首場就安排在洪雅，我正好從外地回來趕上。現(xiàn)場聆聽，受到很大啟迪。
以往讀了小說后，收獲都裝在自己心里，從來沒有動筆寫過讀后感。這次不同，既認真看了書，又在現(xiàn)場聆聽了分享會，于是才決定寫一篇讀《道泉記》后的點滴感悟。
一、玄學與現(xiàn)實巧妙結(jié)合，滲透道家思想
“玄學的終結(jié)是科學，科學的終結(jié)是玄學?！?這是西湖大學校長施一公教授的新觀點。自然界有很多奇妙的現(xiàn)象，雖然目前無法用科學的觀點去解釋，但我們不能武斷地以封建迷信來一概而論。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進步，科學的飛速發(fā)展，總有一天，一些看似玄乎的現(xiàn)象，會以科學的觀點得到證實。
《道泉記》一開始就以一個玄妙的傳說為楔子，引人入勝?！都t樓夢》是以這種神奇?zhèn)髡f開篇，張老師的《道泉記》也采用這種奇妙的構(gòu)思，作為故事發(fā)展的導線。從前的道泉村，依然是那股泉水，那片土地，但民風淳樸，豐衣足食。就因一個名叫篋村哲的村民不滿足那種一年四季，起早貪黑，日出而作，日落而歸，辛勤耕種，只能填飽肚子的生活而抱怨，希望找到一條發(fā)財?shù)慕輳?。于是把一個逃荒的江湖道士——莊道士請到家里，好酒好肉招待他，向他討教怎么才能發(fā)財?shù)拿卦E。這就是“嗔”的思想作祟?？墒?，每當篋村哲問莊道士有何發(fā)財?shù)拿卦E時，莊道士就說：“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焙芸?，半年時間就過去了，篋村哲殷勤招待莊道士，家里的錢財也幾乎耗盡，依然沒有討到莊道士一句實話。莊道士準備離開了，篋村哲不甘心，求財心切，竟然跪在莊道士面前磕頭，頭都磕破流出了血。在篋村哲的苦苦央求下，莊道士只得向他透露村里那口道泉的秘密：“今晚子時，道泉里會長出一朵金蓮花，吸天地之靈氣。這朵金蓮花，一般人是看不見的，你拿上這面鏡子，就能照見了。”莊道士接著告訴他，“金蓮花開得最盛時，就會有一些金魚兒從石縫里游出來，你就伸手撈一條?！辈⒃偃谒?，“記住啊，你只能撈一條，決不能貪心！”
莊子主張，順其自然，追求精神的自由，即不要貪圖生命之外的東西。篋村哲恰好犯了此毛病。由于篋村哲貪心，扯壞了道泉里的金蓮花，金條子變成了黑石頭，金葉子變成了黑葉子，發(fā)財夢落空，道泉變成了盜泉。篋村哲也瘋了，不干農(nóng)活，餓了就去各家各戶偷東西。被村里人抓住，挨了一頓打后，照樣去偷。人們沒有辦法，只能把家里門窗關(guān)鎖好。于是篋村哲就去玉麥地里偷玉米棒子，偷紅薯。這就是“癡”心作祟的后果。這樣一來，村里其他人也跟著偷起來。一問，都說是篋村哲干的。于是，偷盜現(xiàn)象就在道泉村里蔓延開了。
更奇怪的是，道泉眼從此也不冒水了。那兩坡肥沃的梯田就與其他土地一樣，都得靠天吃飯。遇上干旱年頭，秧苗種下去，沒有充足的水源灌溉，最后也坐蔸了，甚至顆粒無收。村里人開始逃荒，篋村哲也餓死了?？墒谴謇锏耐当I現(xiàn)象有增無減。于是一個名叫孔老三的讀書人去說服村子里兩個德高望重的富戶廉者和志士，組織村民去圣人石上求水，由于大家思想不統(tǒng)一，祭拜時心不虔誠，道泉只出了一半的水，就只能灌溉榿木坡和木槿坡兩片梯田的上半闕，其余的梯田，因水量不足，就成瘠土了。如此玄妙的神話故事作楔子，怎能不吸引讀者，激發(fā)閱讀興趣呢？
二、文章八個標題都出自《莊子》，故事設置獨具匠心，寓意濃厚
小說以“知北堂”“大木齋”“夢蝶室”“得魚居”“相濡閣”“鯤鵬臺”“棲梧軒”“合水亭”作為小說的八個標題，都出于《莊子》。然后，小說圍繞這八個標題構(gòu)思、敘事。說實話，這樣寫，能看得出作者學識淵博，把《莊子》中含有隱喻的詞匯作為標題，恰到好處，畫龍點睛。
當看到“廉者”與“志士”時，讓人自然聯(lián)想到“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眱蓜t寓言故事。而“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出自《后漢?樂羊子妻傳》?！傲卟皇茑祦碇场?，則出自《禮記》。這兩則故事都體現(xiàn)了具有高尚品德的人對于名譽和尊嚴的重視，堅守原則，不茍且求得的態(tài)度。志士與廉者二人正是古時道泉村里兩位德高望重之人，說話做事都有號召力和影響力。所以孔老三得先做通此二人的思想工作，再由二人去動員村里其他人，大家才去圣人石上求水。又因大家不聽孔老三的再三勸說，最終造成道泉只出了一半的水，道泉村土地因水量不足，引發(fā)出諸多奇奇怪怪之事?？资鲜鞘ト说暮笠幔俏幕拇匀?。篋氏的諧音是欠，欠下道泉村的債，是敗壞道泉村風氣的罪人。因他貪心，盜了道泉里的金蓮花，故讓道泉斷流，造成后來土地因水量不足而貧瘠，進而出現(xiàn)偷盜的現(xiàn)象。
三、人物性格獨特鮮明，對比強烈，互為印證，給人深刻的印象
道泉村兩大家族志、廉兩家的后人志干和廉諸。解放后，一個是貧農(nóng)出生，道泉村的黨支部書記，好面子，講排場，沒有實干精神和創(chuàng)新能力；一個是地主的后代，道泉村二組的隊長，做事小心翼翼，只知道巴結(jié)、討好志干，甚至甘愿戴“綠帽”，最終成為一個不會農(nóng)事的“干腳漢”。由于有了這樣的人掌握了村里和隊里的實權(quán)，致使道泉村沒有多大變化，貧窮落后，以至于風氣不正，出現(xiàn)“撬桿兒”偷集體糧食、偷人等屢見不鮮的現(xiàn)象。
廉把和廉背兩兄弟，一個從小頭腦機靈，敢說敢干，讓人偷了大隊支部書記志干的公章，私分土地到戶，讓志干有口難辯。后來開煤窯廠，成了村子里有錢人后，又掌握了村支書的大權(quán)。為達到個人目的，不擇手段，無所不能。如進城私下買通招生辦有關(guān)人員，瞞天過海，偷梁換柱，調(diào)換了志慧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給自己的兄弟廉背。因有錢，八面玲瓏，買通上面各方關(guān)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隱瞞煤礦洞子漏水消息，造成死傷事故。志慧想辦茶場搞綠色產(chǎn)業(yè)，他明里支持，但暗中指使廉口在志慧辦“茶神節(jié)”那天在道泉里下毒，造成多人中毒事件，讓志慧的綠色產(chǎn)業(yè)夢想半路夭折等，而他依然逍遙法外。
廉背則從小喜歡讀書，對《莊子》一書愛不釋手。有擔當，主動為自己喜愛的人志慧背黑鍋，“承認”公章是他偷的而去坐牢。為了大學夢，他積極鼓勵志慧和他一起復習考大學。二人是道泉村進步青年的典型代表。但廉背當時卻沒有勇氣放棄不屬于自己的大學夢，只是內(nèi)心覺得虧欠志慧，發(fā)誓大學畢業(yè)后，一定回去娶志慧為妻。他幼稚地認為，那就是報答對志慧的虧欠。對大哥廉把賄賂招生辦有關(guān)人員的舞弊行為，心里雖然明白，但又沒有勇氣放棄那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作者對廉背的這種矛盾心理，描寫得入木三分。大學期間，他不接受哥哥廉把的經(jīng)費資助，自己勤工儉學掙學費。認為那樣就可替自己贖罪。畢業(yè)后，寧愿放棄城市里優(yōu)越條件和工作，而是義無反顧回到家鄉(xiāng)，被鄉(xiāng)上田成書記破格提拔為副鄉(xiāng)長。他在幫助志慧實現(xiàn)綠色產(chǎn)業(yè)的過程中，受到哥哥廉把暗中作梗，對他頂替志慧去讀大學一事進行要挾、施壓。在廉背最終幫助志慧實現(xiàn)夢想后，他當眾承認過錯，辭去副鄉(xiāng)長職務，主動去公安局投案自首，為重塑鄉(xiāng)村新貌，起了一個很好的帶頭作用。
志榮與志富兩兄弟，志榮從小樸實、厚道，做事穩(wěn)重，腳踏實地，勤勞務農(nóng)，愛家富家，任勞任怨，忍氣吞聲。因道泉水量不足，為了讓田能保水，他說服并帶領志華、志富、志貴三兄弟抬石頭砌自家田坎，并帶領隊里老夫老婦一起種土地，生產(chǎn)糧食。父親被圣人石垮塌壓死后，不管志富怎么罵他，責怪他，他都一聲不吭，按時出工干農(nóng)活，按時回家做飯服侍志富等，表現(xiàn)出一個大哥應有的擔當與胸襟。
志富從小奸詐狡猾，語言刻薄，投機取巧。如栽贓陷害廉背，說他偷集體玉麥等。志榮要求砌石田坎，他堅決反對，雖然干了，但牢騷滿腹。后來，道泉斷流，志榮組織隊里老夫老婦去圣人石上求水時，他悄悄去公安局報案，說志榮搞封建迷信。父親志干被圣人石垮塌壓死后，他為奪得家庭權(quán)力，達到個人目的，硬生生把父親的死，怪罪在志榮頭上，揭發(fā)他為了修新房，晚上帶著他和志華一起偷偷去圣人石下面挖砂石，才造成圣人石垮塌，壓死父親，并把志榮趕出家門等。
四、大量采用民間語言，精湛，細膩，接地氣
《道泉記》書面語與地方方言有機結(jié)合，讓語句鮮活生動，有滋有味。如寫廉背因肚子餓，不斷放空屁時，他是這樣描述的：“但廉背揮揮手，那只讓他羞愧的蜜蜂沒趕開，另一個讓他更加羞愧的屁，卻沖了出來。那個屁還一副屁樣，沒臉沒皮，長聲幺幺收剎不住，玉麥葉子都給震得笑了起來。”又如廉諸妻子楊柳，在集體生產(chǎn)時和土地下戶后，對丈夫的態(tài)度變化，作者是這樣描寫的：“楊柳的話語風暴，在廉諸看來，頂多算一個屁。以前楊柳不說話，放的是啞屁。后來能細聲細氣說一些了，放的是暗屁。接著咋咋呼呼，放的變成了明屁?，F(xiàn)在嚎叫，放的是響屁。無論是啞屁、暗屁，還是明屁乃至響屁，在廉諸看來都是屁?！庇秩缑鑼懞D歪嘴的婆娘鮑苗偷集體玉麥，志一說：“篋歪嘴這個婆娘，向來是胸鼓屁股翹，腰細肚皮扁。今天胸依然鼓，屁股依然翹，可為啥她腰粗肚皮圓？難道她懷孕了？”等等，就不一一列舉，總之，文中作者不管是寫人敘事，都采用了大量川西南民間語言，看是庸俗，實則不庸，恰到好處，讓人讀起來，感覺面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鄉(xiāng)民在說話。
五、不同人物的語言對撞，含蓄而又入木三分
語言必須符合人物身份、年齡等特點，這是非常重要的。在這方面，張老師把握得很到位。如篋幺姑兒引誘廉把晚上去圣人石上喝酒偷情時的對話，別有趣味。作者寫篋幺姑兒把流金酒打開，放在圣人石上，借著一點微微的星光，雙眼熱切地望著廉把，然后她說道——
“喝吧，把哥?！?/p>
“沒有酒杯，咋喝？”
“沒有酒杯，有口杯呢，來，我敬你?！焙D幺姑兒把酒瓶湊近紅唇，輕輕呷了一口，然后把紅唇口杯朝廉把遞過去。
“幺姑兒，我真的能看到金蓮花開？”
“別人看不到。把哥來，一定能看到?！?/p>
作者寫廉把經(jīng)不住篋幺姑的誘惑，兩個年輕人，一個似干柴，一個如烈火，一點就著。接著，作者繼續(xù)寫對話——
“把哥，金蓮花開了，看見了嗎？”
“幺姑兒，果然開了。”
“金蓮花好看嗎？”
“幺姑兒，你的背和屁股是不是有一種發(fā)麻的感覺？”
“不僅是背和屁股，我全身都有一種發(fā)麻的感覺?！?/p>
作者把兩個不同性格，又彼此臭味相投的放蕩男女，描寫得淋漓致盡，但又非常含蓄，入木三分，給讀者留下足夠空間去遐想。
又如廉把設計，讓廉口陷害他大爺廉諸一事，自己又怕母親徐桃去煤炭廠找他，責怪他，于是進城躲避。徐桃只好抓住廉口，一起去給廉諸道歉時，看到廉諸那種受了委屈難堪的樣子，伸手去抓廉諸時，廉諸背著手，不斷往后退，作者寫到——
徐桃哭起來：“他大爺，都是我們對不起你，把你害成這樣……”
廉口在一旁笑：“你別退了呀，再退，坐在竹樁上，屁股就要再添幾個洞了。”
廉諸終于抖出一句話：“你曉得廉把為啥要指使廉口這個瓜娃子，用這種方式害我嗎？”
這里凸顯了廉諸語言遲鈍，畏畏縮縮的樣子。作者繼續(xù)寫?！靶焯乙廊贿€是哭，不答?！币蛩宄谑撬c廉諸的私生子，當著孩子的面，難以開口。凸顯一個性格內(nèi)斂的女人形象。作者又寫，廉口叫起來：“我不是瓜娃子，志貴才是瓜娃子。我哥答應給我錢的，他不給我錢，我才不干呢！”這就把小孩幼稚的心里凸顯出來，不打自招。這時候廉諸的老婆楊柳突然出現(xiàn)，作者寫楊柳叫道：“好呀，一家人團圓了啊，好幸福溫馨的場面喲！”徐桃轉(zhuǎn)身便走，楊柳咋能讓她走，上前抓住徐桃的頭發(fā)就扯打，還邊打邊罵：“你這個娼婦！以前偷我男人我就忍了，我男人是生產(chǎn)隊長，我男人是書記，你要偷！現(xiàn)在我男人啥也不是了，你還偷，你還偷去填啥子……”這段話，把一個缺乏知識，缺乏素養(yǎng)的農(nóng)村婦女的潑辣形象刻畫得準確生動。文章像這樣類似的人物對話還很多，就不一一列舉。
六、言有盡而意無窮，耐人尋味
小說每一章節(jié)內(nèi)容的收尾，或是敘述一件事，都做到言有盡而意無窮，就像看電視連續(xù)劇一樣，在最精彩的地方，突然中止，讓讀者有一種迫不及待往下看的沖動。同時，讓讀者自己去思考，自己去回味，這也是小說中謀篇布局，非常重要的一個關(guān)鍵點。
如第一章《知北堂》中，志富為了獲得生產(chǎn)隊長的獎勵：凡抓住偷集體玉麥的撬桿兒，兩個玉麥棒子，生產(chǎn)隊就要稱一斤玉麥給予獎勵的規(guī)定。志富趁廉背不注意，把集體玉麥棒子剮下，悄悄藏在廉背和志慧豬草背篼里，嫁禍給廉背，誣陷他偷集體玉麥，要生產(chǎn)隊長廉諸稱兩斤玉米給他。文章結(jié)尾這樣寫：志富在志榮懷里，手腳發(fā)揮不了作用，但他還用一張嘴：“回啥子家，去找廉隊長，讓他稱一斤玉麥給我們……不對，兩斤，廉背還塞了兩根玉麥棒子在慧姑兒背篼里呢。兩個一斤，四個兩斤……”那么，結(jié)果如何呢？文章只打了省略號，沒有下文。這就做到言有盡而意無窮，讓讀者急切想知道，究竟結(jié)果如何，志富的如意算盤能否得逞嗎？若是生產(chǎn)隊長就如此草率，把玉米稱給了志富，那自然助長了那種賊喊捉賊的歪風邪氣；若是不照做，那該怎么解決才恰當呢？這就給讀者留下足夠的空間去思考。比赤裸裸道出事情真相，更有意義。
又如第八章《合水亭》，廉背與廉把經(jīng)過一番較量后，最終幫助志慧實現(xiàn)了辦茶廠，走綠色產(chǎn)業(yè)道路的夢想。他也沒有向大學同學姜小北求愛，而是給大家講，姜小北在大學期間是如何救他，為他洗脫“撬桿兒”的罪名，以及他每次給志慧寫愛情信，首先要給姜小北看后，才把信寄出去。讓人感到莫名其妙，他為什么要那么做？接著，又主動向大家坦白，他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本來是志慧的，是他頂替了她去的。這更讓所有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議，他為啥現(xiàn)在要說出那件讓人恥笑的事呢？
緊接著，廉背神情嚴肅，走到一塊高一點的地方，對全場的人大聲喊：“叔爺老輩們，今天我向你們懺悔，向你們贖罪。但其實，這不僅僅是我個人要贖的罪，同時也是咱們整個道泉村都需要贖的罪。咱們被娘老漢兒生下來的時候，本來是潔白無瑕的。道泉水有金蓮花保著，也是清潔甘甜的?？墒呛髞?，我們卻變臟了，以至于‘道泉’變成了‘盜泉’。作為道泉村的人，雖然我把副鄉(xiāng)長辭了，但我依然有責任帶這個頭。只有咱們道泉村的人，都努力肅清自己身上的罪過，咱們的道泉茶，才會百毒不侵，才會像道泉水中潔凈無瑕的金蓮花一樣，永遠馨香，永遠光亮！”這段話應該是全文的總結(jié)句。讓讀者自然聯(lián)想到，有這種勇氣、擔當?shù)暮们嗄?、好干部，道泉村的風氣不轉(zhuǎn)變都說不過去。廉背說完后，回家拿來斧頭，親手砍斷那棵榿木樹，并要連根挖起。村民受到鼓舞，都回家拿鋤頭，幫他一起挖，徹底挖干凈。文章表面是寫村民幫助廉把一起挖樹根，實則是寫，廉背以實際行動讓鄉(xiāng)親們突然醒悟了，和他一起，與不良風氣作斗爭，徹底根除道泉村以往那些陳規(guī)陋習和不正之風，以嶄新的生活態(tài)度，重樹道泉村里的新風尚，迎接美好的生活，美好的明天！
廉背主動向大家坦白后，辭職，去公安局投案自首。志貴知道后，又告發(fā)了廉口。廉把知道廉口一定會指出他是幕后兇手，于是跑去找市上的有關(guān)人員救他，那些人都說，這次誰也救不了你，這只是一個導火線。言有盡而意無窮。雖然沒有寫最終結(jié)果，但是，我們自然會想到，廉把違法亂紀、賄賂官員，指使廉口投毒等都會一一得到清算，受到法律應有的制裁。這就是“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禍”的道理。
那么道泉村的風氣究竟好轉(zhuǎn)了嗎？文章結(jié)尾句：“奇怪的是，當廉背帶著大家把老榿木樹砍倒，把樹根刨光以后，那棵本來已經(jīng)干枯了一半的大荒茶樹，突然又轉(zhuǎn)青了。鵝黃翠綠的嫩芽從那些老皮里蹦出來，搖搖晃晃，吐著帶露的芽口，仿佛一群被長久關(guān)在屋子里的孩子，脆聲聲地喊著，整個村子都聞道他們青蔥的氣息?！蔽恼卤砻媸菍懤喜铇滢D(zhuǎn)青，發(fā)新芽，實則是寓意道泉村舊貌變新顏了。
總之，《道泉記》中“一對兄弟，兩個家族；一脈道泉，半部莊子”的畫面，都一一呈現(xiàn)在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中，并一步步升級，扣人心弦?！瓣P(guān)于道與盜、誠與偽、恩與怨”的一場人性大討論，一幅重塑鄉(xiāng)村新貌的時代畫卷，都如此清晰地呈現(xiàn)在讀者眼前了。
（初審：焦翊，復審：倪成，終審：張維特）
